Will you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
第八百八十四件事
教皇有没有可能是双子座撒加?
……
教皇为什么不能是双子座撒加?!
一瞬之间,无数信息在沙织脑海里纷乱飞舞。
从六年前初次听到艾俄洛斯讲述过去,到情报人员搜集来的各种消息,再到这些年来她和艾俄洛斯之间的所有交谈,她反反复复地回想着每一句话每一个词,最终却悲哀地发现,自己竟找不到任何证据来驳斥这个疯狂的猜想。
教皇两百年间尽心尽力守护着圣域,却要刺杀女神转世的婴孩,还对他亲自选定的下任教皇颁下格杀令,这听起来荒谬到极致,但如果那根本不是教皇……就能够说得通了。
还有教皇掌控圣域内外的风格变化,以及近年来圣域管理的一些革新。沙织本以为是由于圣战将近,需要提前调整应对节奏,现在想来或许变的根本不是风格,而是御座上的那个人。
——甚至不止这些,就连教皇老当益壮夜御十女的小道传言,都在坐实她的猜想:
二百多岁的老头子不可能,那么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呢?
沙织脊背发冷,她不敢再想,却又无法控制地继续想下去。
最开始她经鬼魂之口得知教皇的存在,又借着圣衣看到他记忆中惊变一夜的片段,教皇与怀抱女婴的少年对峙,面具掉落在地,出手即是杀招。
后来雅典情报组在村中找到老照片,艾俄洛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,照片上那个微笑着的俊美男孩是他的挚友撒加。
他从来没说过教皇是撒加,但他也从没说过教皇不是撒加,而这就是让沙织心神剧颤的真正原因。
也许艾俄洛斯一直在隐瞒她。
她最信任的那个人,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她说实话。
第八百八十五件事
书房的空气变得死寂,沙织跌坐在地上,额头抵着双膝,将自己蜷缩成一团,像是这种姿态能抵御住渗入骨髓的寒意。
她很难过,并不是因为那个无所不能的撒加突然间变成了她的敌人。
教皇要杀她,或者假扮成教皇的撒加要杀她,对她来说并没有本质区别;御座上坐着的是谁,也不会影响她夺回圣域的既定目标。无论沙织再怎么沮丧,最后她都会催促自己振作起来,往各类项目里砸进更多金钱,拟定更完善的备用方案……
但如果这一切,都是建立在欺瞒之上呢?
谎言,或者瞒骗,沙织对此并不陌生。
这些年来她顶着财团之主的名号,在生意场中随波逐流,早就见惯真真假假,心中没有半点波澜。到后来她甚至学会将它们作为趁手武器,面不改色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,换取民众的怜惜,董事们的认同,或是让商业对手产生误判,为自己赢得一丝转机。
可是艾俄洛斯,只有他……
不要说欺骗,仅仅是想到艾俄洛斯隐瞒她的可能性,沙织就心痛得快要窒息。
一直以来,她都孤独地走在成为女神的荆棘路上。她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,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,没有能说真心话的好友,有的只是前路上风霜雨雪,几次三番陷入泥沼,遍体鳞伤,再咬紧牙关攀爬出来,奋力前行。
她这样无条件地信赖鬼魂,而他的所思所想,又是怎样?
艾俄洛斯会因为撒加是他的挚友,就故意隐去最重要的信息,眼睁睁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前往圣域送死吗?
第八百八十六件事
沙织坐在地上一动不动,直到手脚变得麻木,才挣扎着起来,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。
——我要去当面问清楚,教皇到底是不是撒加。
她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,也只有这个念头能支撑她鼓起勇气,迈开脚步前行。
即使内心已经煎熬似火,沙织仍然相信,只要她问出口,艾俄洛斯就会对她说实话。可这并不能让她好受多少:被动承认而不是主动告知,本身也代表着不同的态度,以及那人的亲疏顺序。
原本她还以为艾俄洛斯心目中自己的分量最重,现在看来……或许并不是。
意识到这一点,沙织满腹委屈,被人遗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。她仿佛又变回那个四岁的小女孩,因为爷爷在餐桌上专盯着娜塔莎看,就愤愤地跑到露台上去吹冷风。
但那时还有鬼魂少年温言安慰她,而此刻她身边谁都没有。
走廊虽长,也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。登上最后一道阶梯,通向露台的门近在眼前,沙织却莫名地感到不安。
她停下步伐,觉得心脏砰砰直跳,仿佛在商海中长年磨炼出的危机预感在对她疯狂示警:如果贸然问出那句话,一切都将无法挽回。
沙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,但她决定信任自己的直觉,慎重行事。她一时间难以让心绪平静,索性背靠门扉坐下来,深呼吸几次,开始从头梳理思路。
教皇是不是撒加?
这个问题已经预设了答案,艾俄洛斯的回答也只有两种可能。
是,或者不是。
如果不是,她要面对的就还是那个莫名其妙发了癫的老教皇,或者某个顶替他身份的谋逆者。也许鬼魂会嘲笑她的异想天开,再对她重新科普一遍撒加是多么优秀,善良纯洁、高尚强大、无所不能。
但如果是的话……
那她就是在逼着艾俄洛斯亲口承认,教皇御座上坐着的人,是他的挚友撒加。
善良纯洁高尚强大无所不能的撒加,或许已经杀掉了原本的教皇,前来刺杀襁褓中的她,最后颁下教皇令将他诛杀。
第八百八十七件事
寒冷再次从双脚蔓延上来,沙织盯着右手的羽戒,似乎想起许多事情,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。
多年前也是在这片露台上,她曾经惴惴不安地问过艾俄洛斯,自己是否该向孤儿们道歉。当时他是怎样说的?
——如果你必须向他们道歉,那么亲手送他们去死的人,又该不该向他们道歉?
——如果这个人也需要道歉,那么使他不得不做这一切的人,只需要流着泪道歉就足够了吗?
“我不懂。”
少女喃喃自语,眼中已经盈满泪水。她站起身,推开那扇掩着的门,踏上露台。
艾俄洛斯正在露台中央观星,闻声回首,看见她时也是一惊。他急忙飘到沙织面前,打量着她的脸,神情担忧。
“你怎么哭了?”他着急地问,随后又放轻语气。“是董事会的老家伙们欺负你,或者圣域有新变故?”
沙织用衣袖擦掉眼泪,低着头不吭声。
鬼魂显得更加困惑:“都不是,那还有什么……难道是哪个坏家伙欺骗了你的感情?”
还能是哪个坏家伙?
闻言沙织愤愤地瞪了他一眼,很想说几句脏话,但她的词汇库里并没有此类内容,只好作罢。
“天啊!时间过得真快,就连小沙织都已经长到为情所困的年龄了。”
鬼魂将她这副模样当作是默认。他满脸震惊,向后飘出一段距离,捂着胸口长叹。
“你刚出生的时候,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。那时我和撒加总是猜想,未来你会长成怎样的雅典娜女神,如果你被某个毛头小子花言巧语骗住,我们要怎么杀人灭口不留痕迹……”
“——够了!”
再次听他提起撒加,沙织觉得心脏又传来阵阵疼痛。她看向鬼魂少年清澈的绿眼睛,想要知道那双眼眸深处到底有没有欺瞒和算计。
“艾俄洛斯,你告诉我,教皇……”
她本想质问“教皇是不是撒加”,然而话在嘴里滚了几圈,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:
“你恨教皇吗?”
“恨。”
艾俄洛斯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“但我不想你也仇恨他,恨着他的有我就够了。”
第八百八十八件事
沙织微微一怔。她品味着艾俄洛斯的话中深意,最后迟疑地抬眼望向他。
“因为……我是雅典娜?”
“是啊,你是圣域的女神,所以你不应该恨他。”
艾俄洛斯没有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跑来质问自己,只是耐心地向她解释。“爱和恨,这是人类能够掌握的最强大力量,我能对抗冥界法则留在人间,就是因为还有未了结的爱恨。”
“然而恨是一种更加偏激的情感,被仇恨推动的人,会为了实现目标而不择手段。如果你对教皇心怀恨意,只想着向他复仇,或许能够赢得胜利,但复仇成功之后,你所有的恨会和目标一同消逝,前路只剩下空虚,或者……制造更多的仇恨。”
“未来你站在教皇的对立面,并不是因为他要杀你,你对他报复反击。而是你比他拥有更好的信念,更强大的力量,深爱着这片大地和人类,能让所有人都信服你这份意志。”
“让所有人信服……”
沙织低声念着这句话,扪心自问:她是否会有那样的意志?
圣斗士们并不会因为她顶着女神转世这个名头,就毫不犹豫地听她驱使。她必须在众人面前证明,能给圣战带来胜利希望的是她,而不是教皇。
而这就是选择爱,放弃仇恨所要付出的代价。
“那么你呢?”
她不由自主追问。“你有没有可能放下对教皇的恨?”
鬼魂沉重地摇头。
“死者无法原谅生者,除非仇人的生命终结。”他的言语中带着自嘲和讽刺。“所以我才会同意光政先生的提议,将那一百个孩子送去绝境。如果他们之中有谁重伤丧命,那就该恨我和光政,这是我们两个死人制造的罪孽。”
沙织垂下眼睫:“再多的罪孽,那也是因为我。”
“我想让你能堂堂正正地向教皇宣战。”
艾俄洛斯凝视着她,沙织头一次感觉到,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要教导的小女孩,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,能实现他的愿望之人。“所以有我一个恨他,就已经足够。”
“……我懂了。”
最终,沙织只是轻声说。
她没有得到教皇是谁的答案,但答案已经不重要。她也不再去纠结艾俄洛斯是否有意隐瞒她,而是将这个猜测深埋在心底,督促自己磨炼力量,早日变得更强,直到能够面对教皇。
等到前往圣域的那一天,她会亲自见证教皇面具下的真容。到那时,一切猜想自然会得到验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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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织:亲女儿的自我修养.jpg
这章改了好久,也很难写出大艾那种感觉,所以就这样吧
其实大艾就算想不恨撒加都做不到,不恨就是执念散了,他立刻就得去冥界